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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 【中篇小说】清港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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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0-23 19:3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中篇小说】清港之爱

【中篇小说】清港之爱

声明:转贴本故事纯属虚构改编,切勿对号入座,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清港之爱

浪铃可以清楚地回忆起自己是在哪一个瞬间爱上老四的,就像清楚地看到一朵花的开放。 一

浪铃家在这个小小的清港镇可算是有头有脸的了。清港是玉环县的北大门,“清港”两字,因贯穿全境的洞善塘河河水清澈而得名,省道泽坎线穿境而过,水陆交通便捷,风景秀丽,且历史文化积淀深厚。清港居民,全都住在清港洞善塘河两边。清港街是一条长长窄窄的老街,街上的住户大都以务农或做些小生意为生。每逢一年一度的“二月十九”庙会时,附近县市、乡镇的大小商贾就会云集清港,赶庙会的人山人海,把清港老街挤个水泄不通。洞善塘河面上的玉升桥连接着清港老街,清港老街东边是宽宽的马路,经清港桥可直达楚门古镇。那时清港桥桥头的马路边有一个小车站,芳杜、凡塘、外塘四邻八乡的人上县城都会从这儿搭车,因此也很热闹。小站那边是镇上的学校、电站以及政府机关,是小镇人说的干部们住的地方。

浪铃的爸爸在镇上的供销社当主任,那时候的供销社可比现在红火,求他的人很多。她爸爸有心计,结交的都是清港那边的头面人物,平时街坊们总能看到头发光光、大腹便便的干部在浪铃家出进。浪铃的哥哥浪平初中一毕业,她爸爸就托人把他安排到镇上的信用社,几年下来,转正了,还娶了镇长的女儿。浪铃的姐姐浪静中学毕业时,正是毛纺厂红火的时候,浪静就当上了毛纺厂女工,凭着漂亮的模样和她爸爸的会来事儿,很快就和一个厂长的儿子谈上了。浪铃的妈妈柳春花可是这镇上有名的“柳西施”,见人满脸堆笑,说话绵里藏针。年轻时就是一个大美人,如今虽徐娘半老,仍风韵犹存,加上男人有本事,更见得腰杆硬,声气粗。镇上女人常不无嫉妒地说:“她呀!有那福,看把她能的!捂起半边嘴,说赢一条街!”

浪铃初中毕业后,本来也算考上了农技校,但她死活不肯再念书了,家里托人把她介绍到毛纺厂她也不去,她父母无奈,就按她自己的意思让她学了裁缝手艺,出师后就在自家临街的门面开了一家小小的裁缝店。她们家可是清港街上第一个盖起楼房开出门面的。 老四家住在浪铃家斜对面,隔着三四户人家。老四的妹妹五儿和浪铃是最要好的姐妹,两人一般大,打小儿就纠在一起。老四家境况可不比她家,他有一个姐姐,两个哥哥,再加一个妹妹,父母老实巴交,孩子又多,生活一直艰难,好不容易孩子大了,娶媳妇又成了大问题。老四的爹做得太苦,才五十出头,已经头发都白了,还落下个坐骨神经痛的毛病,老四他娘有着严重的哮喘病,发作起来,喘得人心慌。孩子都大了后,三间平房住不下,父母就早早把大女儿嫁了,好腾出房子给儿子娶媳妇。没娶上媳妇急得很,娶上了媳妇也烦心。老二的媳妇采莲自从进门后,争吵就没断过,老四娘可没少受气。老二管不了自己的媳妇,还是老四把她给治下来的。

有一次,采莲为一点小事又在门口骂婆婆,老四娘泪窝窝的没敢回一句嘴,街坊邻居无不摇头。老四从外面回来,看见嫂子在骂他妈,一把抓住采莲的衣领,把她拎得双脚离地:“从今往后,你要是再敢骂我老NIAN一句,我眼睛认得你是嫂子,拳头可不认得!”说完把她向外一扔,采莲登登登退了好几歩才扶墙站住,脸吓得煞白,紧闭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刚好赶回的老二见自己老婆吃亏,正要上前说老四,老四冷着脸喝住他:“你还往前冲什么?连一个女人都管不了!由着老婆骂咱妈,还有脸朝我冲?下次她再骂我妈,连你一块儿打!”老二自知理亏,也怕老四的狠,拉着老婆进去了。一街的人无不暗暗称快。从那以后,采莲倒真的没有再骂过婆婆了,她知道这个小叔子不好惹。

说起来在这清港街上,老四可是个人物。

形容老四可用八个字:静如处子,动如脱兔。他从来话语不多,不爱惹事,也不轻易动怒,但事儿若是找上了他,他也是一个不怕死的主儿。老四有个特点,跟人动手之前绝不摆花架子,更不嘴里咋咋呼呼地,他出手总是很突然,把人往死里打,自己也不怕死。清港街以桥为界分为上街和下街,上街和下街的青皮后生,对外倒也团结一致,内部却分成两派,互不服气。老四是下街的,从不和人结派,但两派人都服他。除了打架,老四还有两样服人的本事,一是挺棍,二是下象棋。

下象棋老四在这条街上是数一数二的了,除了一两个老棋手能跟他有一拚,其他人都不是对手。对推是什么可能好多人就不知道了。对推是这儿农村男人常玩的比力气的活动。就是拿一根扁担,两个比赛的人各用手掌抓住一头,站定后用力向对方推过去,后退者输。对推有三个要求:双脚稳,手劲大,耐力久。这是在当地农村最普及最受欢迎的体育活动了,老四推遍清港无敌手。清港街的人都说看老四对推是一种享受:他先是脸上微带笑意,活动手脚,随着公证人一声令下,他马上眼一冷,牙一咬,双脚跟生了根似的,手突然发力,力气小的对手立马就输;要是对手也是个厉害的角色,他总能稳住阵脚,凭着一股狠劲消耗对方,直到对方手软败下阵来,他才冷静地收手。街上的男人们奈何不了他,就常用车轮战对付他,但老四仍然创下了连败11人的纪录。最让老四出风头的还是一次打架事件,浪铃也是从那次爱上他的。

那年冬天,街上的壮劳力都去洞善塘参加水利建设了,留在家的都是女人孩子老人和一些有父兄顶差的后生。一天上午,离清港不远的楚门开来一辆货车,车上坐着十多个二十岁上下的小混混,他们跑到清港街,说有一位兄弟前几天在清港吃亏了,今天是专门来给点颜色清港人看的。这些人手持钢管或木棒,他们从上街一直向下街打来,砸窗子,掀摊子,抓住路边的小孩就打,浪铃吓得连门板都来不及上,跑到自家楼上,关上门躲在窗子后面偷偷往下看,浪铃看到这伙人走到老四家门前时,老四从家里拿着一把青光锃亮的铁锹走了出来,他一言不发地举起铁锹,朝着走在最前面大呼小叫的那个流氓的头上用力拍下去,浪铃亲眼看见那个人哼都没哼一声,翻着白眼像蛇一样瘫在地上。老四继续挥锹拍向后面的人。这些小流氓一般都是仗着人多势众欺负人,那见过老四这种拚命三郎的架势!加上自己的老大又躺在地上死活不知,一个个全傻眼了,举着手中家伙向后退。这时候街上的后生们也缓过神来了,全都抄着家伙上来了,把那十多个流氓团团围在中间。

老四把手中的铁锹朝地上一拄,指着地上躺着的那个对那群人说:“你们要是不想像他这样,给我把手上的家伙全放到地上!”那群人还在犹豫,清港的后生们齐声吼叫,他们见这阵势知道不听不行了,都乖乖地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老四手一扬,喊叫声停了下来:“你们给我听着,等一会儿把这个人抬走,从此以后不许踏入清港半歩!这人要是回去以后死了,你们别来,叫派出所的人来找清港的老四,就是我。他要是没死,你们告诉他,要再来清港惹事也行,把棺材带上。听明白了吗?”那群小流氓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这会儿只要不吃眼前亏就行,哪敢说个不字。老四大喝一声:“还不抬上人滚!”他们赶紧抬起地上不省人事的老大,丢下一地的棍棒,在清港人的笑骂声中灰溜溜地跑了。

浪铃在楼上看得血脉贲张,心中对老四充满了崇拜。其实平时她也常在老四家和五儿一起出出进进,老四对她也像对自己的妹妹一样,浪铃并没有觉得他有多了不起,可是那天老四那一锹拍下来,他在浪铃的心中就成了英雄。

清港街上的人好长时间都在津津乐道这件事,那群小流氓后来真的再也没有来过,看来那个老大也没出什么大事。这一战让清港街和老四声名大振。镇上的人都说:“想不到老胡夫妻俩这么老实巴交的人,却生了个这么有血性的儿子。”

浪铃事后也曾问老四:“四哥,你那一锹拍下去,不怕闹出人命来吗?”

老四笑笑说:“那会儿还想这个?我要是怕,倒在地上的就是我。再说,这些流氓别的好处没有,就一样好——经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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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3 19:37 | 显示全部楼层

浪铃人缘儿好,镇上的姑娘小伙子们有事没事的都爱去她店里坐坐,从前老四是很少去的,他一向不好扎堆儿。自从收到浪铃送的鞋垫儿后,他常常莫明其妙地觉得管不住自己的腿了,不由自主地就会走过去坐坐,不过他不怎么说话,只静静地呆在一边,听别人胡吹海侃,有时也在浪铃的店里下象棋。只要他去了,浪铃就眉飞色舞,脸上红红的往下滴着笑意,其实两人也很少说话的,偶尔眼神碰到一起,还慌忙各自闪开,旁人倒也没看出什么异样。

八十年代初期,全国各地都在搞联产承包,家家户户种的都是自己的田了。人们花在地里的时间多了,家家的生活也开始好起来了。老四家劳力倒是不少,却架不住事儿多,先是老二夫妻俩吵着要分家,结果当然是分出去了,三间房分去一间,自己在后面搭了个小厨房,厅屋和父母共用。这边两间屋住着老四父母兄妹共五人,挤得不成样子。老三在家里呆不下去,眼看就家里这情形,找媳妇也不知得等到哪年哪月,便独自一人跑到外省,给人做了上门女婿。倒插门在清港是让人瞧不起的,老四的父母为此好长时间抬不起头来,关上门在家里相对叹气流泪。老四话语也越发少了,脸上似乎总挂着重重心事。

双抢时节,老四家因为劳力多,很快地就把自家的几亩承包田弄好了。老四的姐姐嫁在十几里外的一个村子里,她家承包的田多,一时忙不过来,叫人捎信让老四过去帮几天。老四二话没说就去了姐姐家。在姐姐家帮忙干了五天活,田里的事忙得差不多了,他才回来。姐姐心疼老四,专门跑到温岭扯了一块布,让老四拿回去做套衣服穿。

老四回到家里,把那块布丢给了自己老NIAN,让她看着办。

“四儿,这是你姐给你扯的布,你就拿去叫浪铃帮忙做件衣服吧。这颜色,给别人做也不合适。你呀,也不要老想着家里人,该管管自己了。”老四娘说着就抹起眼泪来了。

“哎呀,好了好了,我拿去做。你这是干什么呀!”老四最见不得老NIAN掉眼泪,拍拍她的背,拿着布料去了浪铃的铺子。

“浪铃。”

“呀,四哥,好久都没看到你,五儿说你去帮大姐家双抢去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浪铃正想着老四怎么还不回来,就见他突然出现,喜不自禁,话也多了起来。

老四把布丢在桌子上,“昨天天黑时才回来的。找你做衣服,这是我姐给扯的布,老NIAN非让我做衣服,你看看。”

浪铃拿过布边看边打开用尺子量,嘴里也没闲着:“是吗?你给大姐帮忙,她扯件衣服你穿也是应该的。这是派力司,今年好多人用这布做衣服,穿着挺舒服的。四哥,这布料够给你做一套衣服了。”

“是吧,我姐也是这么说的。你看着做吧。”

“过来,我帮你量量尺寸。”浪铃拿着软尺走出来。老四站在那儿让她量。

老四个头很高,浪铃站在他身后举手量他的肩宽,看着他厚厚的背,宽宽的肩,她心里暖暖的,想把脸靠上他的背,却又没有勇气。量完了肩宽浪铃转到老四前面,开始量腰围臂长,她低头把软尺绕在老四腰上,乌黑的头发轻轻拂过他的下巴,淡淡的香味侵入鼻端,老四只觉得全身一紧,脸上不自在起来,他不敢看浪铃,悄悄将脸别过一边,呼吸也变得急促。浪铃的脸离老四的胸口那么近,她分明感觉到老四有力的心跳,自己的心跳跟着快了起来,她偷偷抬起头看老四,恰好老四也低头看她,两人脸上同时一红,慌忙各自收回目光。浪铃量好尺寸,边往纸上记边小声问老四:“四哥,你想做成啥样子?”老四想也不想就说:“按你喜欢的样子做吧。你忙吧,我回去了。”说罢逃也似的出了浪铃的铺子。留下浪铃独自坐在那儿脸红心跳地发着呆。

衣服做好后,浪铃亲自给送到老四家去,说是让老四试试看是不是合身。老四一穿上,真是没一处不合适,浅灰色的派力司套装让老四看起来神采奕奕,五儿和老四娘不住口地夸浪铃手艺好。浪铃两眼水汪汪地蓄满笑意,心里说不出的得意和开心:谁做的?谁穿的?能不好吗?

老四给浪铃工钱,她转身就走,死活不要。五儿拦住她:“浪铃,咱们虽是好朋友,但也不能不给工钱,你要不收,下回我们可不敢找你做衣服了。”老四什么也没说,只把钱塞在她手里,两眼亮亮地看着她,浪铃人一软,没了说话推托的力气,傻傻地接下了。

第二天她就跑到楚门自己贴补上一些钱买了两斤上好的毛线,计划着给老四织件毛衣。

老四去浪铃的裁缝店更多了,两人还是很少说话,有时店里没别人,老四也去,坐在那儿随便翻看浪铃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大堆杂志。浪铃有时会找杂志上的话头跟他聊,两人说得开心时常哈哈大笑;没话说了就一个看书,一个做衣服,只听见缝纫机的嗒嗒声那么和谐地敲打宁静。那一阵子,清港街上的人都觉得浪铃越来越漂亮了,眼睛黑黑的亮亮的在似水的笑意中浸着,如荷花瓣样的脸颊上洋溢着妩媚的娇羞,说话轻言细语,透着不尽的温柔与亲切,就连她的店也总是收拾得干干净净,放在桌子上的一瓶假花,浪铃也细心地洒上香水,让一个小小的缝纫店时时弥漫着芬芳。渐渐地人们看出了浪铃在为谁美丽,清港街上的年轻人首先悄悄传说着浪铃在和老四恋爱,双喜他们还曾私下问过老四,老四笑笑地不置可否。

浪铃的确在和老四恋爱着,虽然他们谁也没说出那个字,可是他们彼此心里都明了。

早晨去洞善塘河边洗衣服,于清港街的女人们是一种享受和习惯,也是评说家长里短的好时机,许多的消息都是从这儿散开的。

“哎,浪铃和你家老四在谈恋爱,你们知不知道?”已经生完小孩的阿芳坐满了月子,这是产后头一天来河边洗衣服,刚一蹲下就和旁边的采莲招呼上了。

“你咋知道的?我也听街上人说来着,只是从没听老四自己说什么。”采莲嘴里说着,手上棒槌不停地打得水花四溅。老四娘也在一旁边洗衣边支着耳朵听。

“我最清楚了!我这一个月没出门,天天坐在家里,正对着浪铃的铺子,什么逃得过我的眼睛?他们俩那神情!瞎子也看得出来!”

“浪铃倒是个好孩子,只是我们家老四不知有没有这福气。我也从没听他跟我说什么。”老四娘在一边接话道。 “胡婶,老四哪是那种爱满世界嚷嚷的人?你还别说,老四和浪铃还真是登对,两人在一起呀,怎么看怎么顺眼。”阿芳兴致勃勃地道。

“阿芳啊,你这是在说我们家浪铃吗?”柳春花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手上提着两双拖鞋,看样子是来洗鞋的,阿芳素知她嘴巴厉害,讪讪地笑道:“说着玩儿呢,柳婶。”

柳春花蹲下来麻利地刷着鞋,脸上似笑非笑,大声道:“阿芳啊,这个玩笑说多了就不好,女孩子家的名声那是比什么都重要。知道的说你是说着玩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浪铃真在跟什么人谈恋爱呢!那她将来还找不找婆家?你说呢?”

洗衣的女人们都静了下来,柳春花的声音也更大了起来:“我们家浪铃哪,说起来也让我惯得不成样子,从来没让她干过一点重活。哪个做娘的不望女儿好,她将来找的婆家可不能比我家差,起码得符合这三条:家里有楼房,公婆身体好不用伺候,男方不能是种田的。不是我们眼光高,我总不能让女儿在娘家没吃苦嫁出去吃苦吧?这些事啊本不该拿到面上说的,只是我若不说出来,只怕有人不自量力地想打我们浪铃的主意,我说出来也是让那些人自己掂量掂量,省得白费了心思。阿芳采莲你们的孩子都小,体会不了我这做娘的苦心,胡嫂肯定了解的,是吧?嫂子?”说罢也不等老四娘回答,提起两双鞋就回去了。只气得老四娘拚命地捶打衣服,阿芳和采莲也在一边气得直撇嘴。

老四早晨在田里忙活完了回家吃早饭。一进门就听见他娘抽风箱似的喘个不停。老四扔下手中的锹跑到娘房里,拍着她的背急道:“妈,你这是怎么了?早晨起来还好好的,怎么又犯病了?药呢?喝了吗?以后衣服就别洗了,让五儿去洗吧。”老四娘喘着气说:“我没事,你出去吧。自己去吃饭。”说罢又躺到床上喘成一团。

“还说没事!都喘成这样了!你往年这个时候可从没犯病哪,今年怎么这个季节犯病呢?”老四不停地抚摸母亲的后背,对着外面喊道:“嫂子,你送杯水过来,给我妈喝药。”采莲自从分家后,常常得老四帮助,与一家人的关系倒比没分家时好多了。听老四一喊,提着水瓶就过来了。

“妈这病是让浪铃他妈给气出来的!没见过这么说话的,有什么了不起呀!”采莲边倒水边气鼓鼓地说道。

“浪铃她妈?她跟咱妈说什么了?”老四脸一沉。

“采莲,别乱说。老四,妈这是老毛病,没事的,别听你嫂子乱说。把药给我。”老四娘怕老四乱来,又怕他伤心,赶紧拦住采莲。老四不再多问,扶他娘起来喝了药,又放她躺下,“妈,你自己身体不好,别人说什么又何必放在心上?安心躺一会儿吧,别七想八想的。你睡吧,我去吃饭了。”

出了房间,老四顺手把门带上。

“嫂子,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采莲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说,“你爽快点,到底她跟我妈说什么了?把她气成这样?”

“其实啊是为你!”采莲把早晨发生在港边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老四。老四听到后来脸都黑了,喘着粗气,胸前急剧起伏着,转身就往外面走。采莲吓坏了,忙拉住他:“老四啊,你可千万别胡来!你要惹出什么事来,妈可就活不成了!都怪我不该告诉你!”老四甩开她的手,道:“嫂子,你放心,我还能为这个去跟人打架吗?不过,话,可不能不说清楚。你在家看着妈别出事就行了,别告诉妈我去哪儿了。我马上回来。”采莲提心吊胆地望着老四出门朝浪铃家走去。

柳春花正在浪铃的铺子里和女儿说着什么。老四径直过去打招呼:“柳婶,你也在这儿,正好。”

浪铃还没来得及答话,柳春花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哟,老四这说的什么话!我不在自己家里,难道像有些人那样一天到晚往别人家蹿吗?”

“你在这儿就好,省得我找!柳婶,你以后有什么话跟我说,不要在我老NIAN面前乱说,你知道她那身体,真要气出个好歹来,大家都不好看了!”老四冷冷地说。

“妈!你跟胡婶说什么了?真是!”浪铃生气地推了她妈一把。

“一边儿去,没你什么事!”柳春花把她向旁一拽,回头对老四道:“这可就奇怪了,我说什么了,你妈又怎么了?”“你说什么自己不知道?”

“我不就是说我们家浪铃找对象得符合三个条件吗?怎么,不能说吗?那么多人都听着,别人不生气,我就不明白你妈生什么气!莫非她心里有什么鬼吗?”柳春花句句夹枪带棒。

“你可以说,只是别跟我妈说!你既然说了,我也不妨告诉你,我老四找媳妇儿那也有三个条件,第一要伺候我父母,第二要能料理家务,第三要能下地干活。我们老胡家,还真不养什么少奶奶!你呀,也别在那儿自作多情了!”

柳春花给噎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顾不得做样子了:“哼!那你别成天地往我们家浪铃这儿跑呀!你那点儿心思谁不知道?你敢说不是想占浪铃的便宜?这会儿甩大话!养少奶奶?你们家也配!”

“这可就奇了!往这儿跑的又岂止我一个?街坊邻居在一起玩玩也没什么吧?再说,浪铃也常去我家呀!那她又是什么心思?浪铃也在这儿,你告诉你妈,我占你什么便宜了?”老四这会儿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只求打击柳春花,顾不上其他。

浪铃站在一边插不上嘴,听老四这样一说,她当时就蒙了,万料不到他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只觉得心如刀割又无地自容,脸色当时就白了,眼中满含着泪水,哭道:“你们俩干脆拿把刀杀了我吧!”说罢捂着脸跑上了楼。老四心咯噔一下,他用力咬了咬牙,失去了继续打击柳春花的兴趣。

“浪铃!浪铃!”柳春花追了过去,还不忘回头对老四喊道:“你是个男人就别再进我家的门!”老四头也不回地走出铺子,临出门丢下一句话:“你放心,轿子抬我也不会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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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3 19:36 | 显示全部楼层

离清港不远的徐都村,有一户人家生了个三代单传的孙子,一高兴,就把镇上的放映队请去放电影。四周各村的乡民们纷纷前去观看。

浪铃一吃完晚饭就跑到五儿家,邀她一起去看电影。五儿三两口扒拉完一碗饭,起身就走。浪铃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五儿,你哥呢?他不去看电影吗?”“他呀,还在外面跟双喜下棋呢!喊了半天,叫我们先吃,别等他。放心吧,他等会儿去会找到我们的,咱们先去占好位置。”浪铃有些失望,跟着五儿走了。

来看电影的人可真多!她们本以为来得算早的呢,谁知还有这么多更早的。浪铃和五儿在人群外转来转去找空儿,好不容易找到一棵大树下,还有一小块有利地形,两人赶紧搬来几块砖垫着坐下。天快黑了,银幕上已经在打光了,浪铃焦急地不时站起来四处张望,五儿一拉她:“你干什么呢?找谁啊?”浪铃慌忙道:“没找谁,就看看。哎,你说四哥来了找不找得到咱们哪?”“找不到算了,还用得着为他担心?”浪铃无奈地坐下了。

“哟,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坐地上了?来来,坐我腿上怎么样?”有人在她们身后怪声怪气地说,浪铃和五儿同时回头,不知何时,她们身后站了几个不怀好意的小青年,正嬉皮笑脸地望着她们,嘴里不干不净地说些浑话。浪铃有些紧张地望着五儿,五儿壮着胆子道:“走开!知道我们是谁吗?我哥可是清港老四!”

“知道!我们可不敢惹你!不过这儿可不是你家的地儿,凭什么叫我们走啊?再说了,我们是跟清港一枝花浪铃说话,又不是跟你说,是不是啊?大家说?”几个小混混大笑起来,旁边的人也纷纷扭头看热闹。浪铃和五儿又羞又恼又害怕,站起来就要走,那群人故意挤过来挤过去地拦着,浪铃急得都要哭了。

“哥!”五儿一声欢呼,浪铃顺着她的目光一看,老四不知何时来的,正站在那群人的后面,一同来的还有双喜等几个街上的年轻人。几个混混还来不及回头,其中两个已经被老四抓住了后领脖子。

“自己说,怎么办?”

刚才还手舞足蹈兴高采烈的小混混全熄火了,谁不知道清港老四呀?何况还是一群人!

“跟她们赔个礼。”老四说时面无表情。那伙人赶紧照办。

“看清楚了,这两个,还有清港街上所有的女孩子,全是我们的妹妹!谁要是再敢对她们耍流氓,我剥了他的皮!滚开!!”老四说时大拇指朝身后双喜他们一指,那几个混混哪敢多说,兔子一样钻入看电影的人群之中。

“哥,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还用得着找?老远就看见浪铃伸着脖子东张西望,浪铃,找谁呢?”老四还没开口,双喜抢先说道。浪铃的脸哗地一下红了,幸好夜色已浓,没人看见她神情异样,她低声说:“我乱望着玩的。”

电影开始放了,看电影的人渐渐安静下来了,有那一两个不知趣的,也被周围的人给嘘得静坐了下来。浪铃却完全没有心思看电影,她不时偷眼去看坐在旁边的老四,脸上热呼呼的烧得慌,老四两眼紧盯着银幕,脸上淡淡的没有表情,全不知道浪铃在旁边心如潮涌。电影放完了,演的什么浪铃一点也不知道。回去的路上,浪铃还是心不在焉,大家兴致勃勃地说着电影里的人和事,独她一言不发。

“浪铃,你怎么一直不说话?电影不好看吗?”五儿奇怪地问道,浪铃不知道怎么回答。

“还为刚才的事烦吗?别放在心上!小混混而已,以后他们不敢找你麻烦的,放心吧浪铃!”老四道,双喜他们也以为她是为刚才的事烦心,纷纷劝她不必太在意。

回到家里,浪铃翻来覆去睡不着:我要怎么跟他说?说我喜欢他!我一个女孩子,能先开口说这样的话么?可不说他又怎么会知道呢?

第二天浪铃起得很晚,上午做事也没一点精神,坐在铺子里胡乱摆弄一些碎布头,眼睛不时望向老四家里,可他家里门锁着,此时正是春耕时节,谁会像她这么快活地坐在屋里?都下地干活儿去了。浪铃百无聊赖地把碎布头拼来拼去,心里却尽是老四。

“浪铃,干什么呢?这么多碎布头,拼双鞋垫儿倒挺好看的!”对面的一个孕妇挺着大肚子不知啥时候过来了,吓了浪铃一跳。

“芳姐呀!坐吧,你刚才说什么呢?”浪铃忙为她掇来一张椅子。

“我说这碎布头拼鞋垫儿挺好的!浪铃,大白天的你发什么呆呀!”芳姐笑道。

浪铃看着桌上五颜六色的碎布头,心里一动,忙道:“芳姐,你手巧,告诉我怎么拼吧!等你的宝宝出世了,我给他做个围兜。”

“你呀!就是嘴乖。很简单的,你做裁缝的布头又多,又不用手缝,什么样的好鞋垫儿做不出来!喏,就是这样。”芳姐拿起桌上碎布,拼给浪铃看,真的很简单,就是把碎布折成长条形,梯田一样层层叠加,再用线固定在布上,剪成鞋垫样子,加上衬底包上边就成了。浪铃果然是一看就会,当即拼了起来,她心里已经在想着要给老四拼鞋垫儿了。

这一天剩下的时间里,浪铃就一门心思做这件事,费心挑选厚实的布头,搭配颜色,用整块的好布做衬,怕不结实,缝纫机密密匝匝地踩了一趟又一趟。忙到晚上近十点,竟做起了四双漂亮的鞋垫儿。浪铃一个人躲在房中,喜孜孜地把鞋垫儿颠过来倒过去地看,想像着老四垫上自己做的鞋垫儿会是什么心情,想得脸红红的……

第二天,浪铃起了个大早,神不守舍地坐在铺子里,偷偷张望老四家的动静,此时街上还没什么人。她想了一夜,还是不好意思把鞋垫亲手送给老四,只好等着求五儿帮忙了。

五儿出来了!提着桶好像是要去打水,浪铃忙招手喊她过来:“五儿!你过来。快点!”

五儿头发还没梳好,脸上睡意未消的样子,她桶也没放下,懒懒地走过来了:“浪铃,我可是头一次见你起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浪铃把鞋垫拿出来递给她,还没开口脸先红了,她低声道:“五儿,我这几天没事,用碎布拼了几双鞋垫,你拿给四哥吧。”

五儿一下来精神了,她看着鞋垫表情夸张地说:“哇!这么好看的鞋垫儿!都是给我四哥的?咱俩这么好的朋友就没想着给我一双?哎,你不会是喜欢上我四哥了吧?”浪铃本来就心虚得不得了,经她这一说,脸越发地红了,她假装生气地打了五儿一下,嗔道:“不许乱说!我是感激四哥上次帮我吓跑了那些小流氓才做的!你想要,再给你做,这几双都是大号的,你垫不合适。”

“啧啧啧!我还没说什么呢,瞧你脸红的!解释什么呀!喜欢我四哥又怎么了?我四哥不错的!说真的,你怎么不自己送给他?我四哥在家呢。”五儿斜乜着她,脸上鬼鬼地笑着。

“你要是不要就算了,我留着给我哥。”浪铃扑过去要抢鞋垫儿,五儿一闪,出了铺子,回头嘻嘻笑道:“谁说不要?送出去的东西还想要回来?没门儿!放心吧,帮你送到!记着给我做两双!”

五儿把鞋垫拿回家时,老四还没起来。她跑到老四床头,拿鞋垫在他脸上扫了扫,老四挥挥手,不耐烦地说:“五儿,别捣乱了!去去去!我还想睡一会儿。”

“别睡了!看,这是什么?有人送东西给你!”五儿用手推他。

“什么呀?”老四揉着眼睛打着呵欠坐了起来。“鞋垫?呵呵,五儿,看来哥没白疼你啊!我这几天正要叫你给我弄两双鞋垫,靴子里那双已经破得不成样子了,你哥这臭脚,一天不换鞋垫脚丫子难受。这几天田里活多,我怕你累着就没说,没想到你倒一下做了这么多!”

“不是我做的!是浪铃给你做的,叫我送给你。”

“浪铃?她干嘛送我鞋垫?”老四奇道。

“她说是感谢你前天看电影时帮她解围。我看哪,她八成是喜欢上你了!四哥,她最近跟我在一起说话时,总爱问到你的!”

“别胡说!她怎么会喜欢我这样的!出去出去!对了,碰到浪铃替我谢谢她!”

“真是没良心!这就赶我走?你自己去谢她吧!不帮你传话了!”五儿自说自话地出去了,老四一笑,又躺下了,只是再也睡不着了,拿着那几双鞋垫看了又看,最后坐起来,提起床头长靴,把鞋垫放进去,光着脚穿上,在房里来来回回走了几歩,只觉得脚上说不出的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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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3 19:38 | 显示全部楼层

浪铃的裁缝店三天没开门。街上的人都知道了柳春花在河边说的话,阿芳也把老四在浪铃的店里对柳春花说的那番话传得人尽皆知。人们有同情浪铃的,有替老四惋惜的,却一致地指责柳春花,为老四说的那些话叫好,尽管中间伤了无辜的浪铃。

老四果然没再去浪铃的裁缝店,其他人怕柳春花说到自己头上,也去得少了,浪铃常常一个人寂寂地坐在店里做衣服,没人来坐了,店她也懒得收拾了,虽不脏乱,却透着一股倦怠,更没有了香水的芬芳。

老四几天来心里一直很烦,在家里也不多话,干活儿总是一个人出进,不愿跟人一起。

清港山的小山坡上有许多旱地,承包后没人愿多要,就平分给了街上的人家,老四家也有一块。在那地上种了些花生,秋天收了花生后,老四他爹让他去把地翻翻,准备种些麦子。老四吃了午饭就去了,翻了一下午的地,太阳快落山了,他才扛着锄头回家。走到学校旁边,忽然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他一听就知道是曹老师在吹笛,不由自主地朝那笛声走了过去。

果然是曹老师。周末学生都放假了,曹老师吃过晚饭没事,就在宿舍前的大树下吹笛子。曹老师是老四初中时的班主任。

“哎!老四!呵呵,怎么有空来学校?吃晚饭了吗?”曹老师一眼就看见老四,停止了吹奏。

“刚从地里回来,听到笛声,一猜就是曹老师你在吹。曹老师,你吹得还是那么好!”老四笑道。

“来来来!进去坐会儿。”曹老师热情地邀老四进屋坐,老四也不推辞,把锄头靠在门口就进去了。

老四当年在曹老师班上读书时,是他最喜欢的学生,虽然他成绩不是最好,但把班上管得井井有条,曹老师常说那是自己当班主任当得最省心的三年。老四后来因为家庭原因没有继续念高中,曹老师一直引为憾事。他走出校门后的种种行为,曹老师也听说了,还经常在同事面前夸老四身上有侠气,是条汉子。

“老四啊!最近在做什么呢?”曹老师递给他一杯水。

“还能做什么?修地球呗。不说我了,曹老师,你这笛子啊听了这么多年听不厌。以前我们上学时你就常给我们露一手,把我们佩服得不行!那时候最喜欢听你吹笛子了。”老四边喝水边笑道。

“老四,想不想学?想学我教你呀!”曹老师笑道。

“我哪行!你平时教学这么忙又哪有时间教我!算了吧。”

“你想学没不行的!我记得你小子以前上学时,趁我出去跑到我宿舍偷偷吹过我的笛子吧?还把我的笛膜搞破了。吹得跟杀猪似的。哈哈!”

老四也笑道:“曹老师,你不知道吧,当时进来的不是我一个人,还有双喜他们。不过,就我一个人吹响了,他们吹得响都不响呢!双喜说肯定是笛膜不好,就把它给抠破了。

” “说真的老四,你中气足,练吹笛子应该没问题。对了,前不久以前的一个朋友从外地给我带回一根好笛子,你要想学就送给你!”曹老师说着起身去床头墙上取下一根黑色长笛。递给老四。

“这怎么行!曹老师,我自己买根笛子跟你学吧。要不你把这根卖给我也行。我还真想学吹笛子呢!”

“屁话。我拿别人送我的东西卖给自己的学生?拿去吧,拿去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再说我笛子多着呢!说好了,以后每星期四、五、六傍晚你来,我那几天都有空。这本书你先带回去看看,了解一下基本吹奏方法。”曹老师把笛子扔在老四手中,又拿来一本《笛子演奏入门》和一盒笛膜递给他。同时耐心地给他讲一些最基本的有关笛子演奏的知识。

从那天起,老四就把心思放到了吹笛子上,尽量不去想别的,一个月下来,就已经吹得像模像样了。

又到了一个周末,老四如期去了曹老师家。曹老师出去有事,让老四自己先坐会儿,看看报纸。老四坐在桌前看报纸,报上登的一个农村青年大搞副业发家致富的报导引起了他的注意,便认真看了起来。

“怎么?动心了?”曹老师什么时候回来的,老四竟没有注意到。

“哪里,就是看看。”老四淡淡地说。

“老四,我问你一件事,你和浪铃到底是怎么回事?浪铃也是我的学生,很不错的女孩子。”曹老师搬了把椅子坐到老四对面。

老四心中一痛,叹了口气,没做声。 

“听说是她家里不同意?她妈嫌你家条件不好?”

老四苦笑着点点头:“算了,没什么好说的。我也不想委屈了浪铃。”

“老四啊,你这样想就不对了!现在搞改革开放,国家鼓励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只要不违法,做什么都行!你就不能想点办法改变家里的现状?你不是那种没脑子的人嘛!”曹老师语重心长地说。

“曹老师,你以为我不想啊?可我又不能出去,家里就这种情况,真不知从哪儿着手!”老四无奈地说。

“我知道你父母身体不好,家里生产少不了你。但致富不一定要出去吧?在家里就不行吗?就比如你刚才看的那报上写的,跟你情况也差不多,他去哪儿赚钱了?就在自己家里,搞养殖业,不一样富了吗?你就不能想想有没有什么致富路子?你要真想做点什么,我还可以在经济上帮你一把。老四啊,年轻人要奋斗,不能自甘沉沦!浪铃她妈嫌弃你家,你就不会改变给她看看?!”

老四心一动,沉吟了一会,说道:“曹老师,你这样一说我倒还真想起一件事,我们家后面往西边不远的田中间有一口野塘,这几年搞承包谁也不愿意要,因为那塘在田中间,塘里淤泥齐腰深了,里面的鱼怎么也长不起来,就一直荒着,里面的水都死了,现在恐怕一条鱼也没有了,就是大家打农药时顺便在那塘里洗洗,取点水什么的。我总觉得那塘是没好好弄,整好了不会养不起鱼的。”

“这不就是了!那塘我路过时看到过!是个路子。既然没人愿意承包,你去包过来呀,还可以少交点承包费,哪有养不起鱼的水?关键看人怎么伺候。我支持你,养鱼我虽不内行,但我有朋友懂,自己也可以看书嘛。买鱼苗没钱我借给你,怎么样?”

“我试试!”

“试什么?说干就干!你去找你们村干部谈谈,要包可要多包几年才划算,合同也要订好。”曹老师两眼发亮,好像一塘的鱼已在眼前跳动。老四见他比自己还急的样子,笑了。

  晚上老四还真去那塘边转了几圈。这口野塘大约两三亩水面,三面都是田,另一面是一块圆圆的平坦的空地,比野塘小,那是大集体时的一个小撒晒谷场。水塘和晒谷场连在一起,就好像是一个横放在地上的葫芦,老四在塘边坐了好久,才起身回家,他已经决定把这野塘承包下来了。

当晚他就去了双喜家,双喜的爹是清港村的村支书。

“你想包野塘?我当然是巴不得有人能把那野塘包了去,不要钱都行,但你包我还是劝你别干了。双喜他舅在城里搞建筑,你跟双喜去建筑队吧,那口塘,搞不出什么名堂来的。”双喜他爹一向喜欢老四,便直言劝他放弃。

“叔,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你也知道我家这情形,田里的活儿主要靠我,我出去了不是把老头老NIAN累死了?这塘我是一定要包的,我就不信好好的塘整不出鱼来。”

“也是,你家情况是不同。双喜早说过邀你一起去建筑队打工你不肯。你要包就包吧,也不用交什么承包费了。反正这塘也是没人包的,荒着也是荒着。”

“那不行!叔,你还是跟别的村干部商量商量,我愿意交承包费,但也有条件,咱们还是订个合同好,免得口说无凭。”老四认真道。

“你小子来真的啊?行!你回去把自己的条件写出来,承包费我尽量少算你,明天到村里去签合同。你可要想好了,签了合同可就不能反悔了啊!”

“行,叔,我明天一准去。”

老四顺利地签下了合同。村里本来说意思意思,每年让他交一百元钱,可老四主动提出交两百,但要村里把他家的田全给换到野塘四周,另外那块晒谷场也得给他,承包期为五年。老四把合同签完了,双喜他爹笑道:“老四啊!你这合同签了,将来就是亏了,这两百块钱可也是要交的呀!这白纸黒字的可赖不掉啊!”

老四也笑道:“你放心!不过我就是赚得再多,你们也别想多要一分钱!”

村干部们都笑了:“那走着瞧吧!我们巴不得你赚呢!”

老四把合同拿回家才告诉家里人承包的事,把老两口给气得不行,老胡非要去找村干部撕了合同,被老四给强拉住了,老夫妻俩坐在那儿愁眉不展、唉声叹气。老二也责备老四不该不跟家里商量:“老四,你好歹也跟我们说一声嘛!那塘能产个屁出来!你还一年交两百块钱,这不疯了吗?五年哪,我看你到时候怎么办!”

“二哥,你少说两句吧!四哥既然包了,自然有他自己的想法,这会儿说那没用的干什么呀!就会怎么办怎么办!四哥,我支持你,说吧,要我干什么?”五儿一向对老四做事全力支持,这次也不例外。

老四等大家都说完了,才开口说话:“爹、娘,老二,五儿,你们听我说,我是反复考虑过才做这决定的。我向你们保证决不会亏的!只是要下功夫,投点资。咱家的田不是都换到野塘边了吗?我打算马上把塘里的水抽干了,把塘泥全挑出来,放田里做肥,明年化肥都不用买了。我估摸着那塘里鱼养不起来跟泥多水浅有关,我就不信塘泥挑空了还养不出鱼来!咱们在鱼塘四周栽一圈柳树,晒谷场也不能空着,我用塘泥把那硬底子盖上,种上西瓜,在那儿搭个棚子,就住那儿了。我要是不能在这野塘里把咱家的楼房弄起来,就不回来住!”大家听了老四这番话都不出声了,半晌,老胡才说:“四儿啊,爹知道你心气高,看来你是真打算过了。我也不拦你了,就按你说的来吧,那野塘十几年前还真是养得好鱼的,后来主要是打药的都把瓶子喷雾器什么的放里面洗,村里又从没清过塘泥,才变成这样的,你要下决心做,是做得好的。”一家人意见达成了一致,老二也答应有空去帮忙挑塘泥。

老四承包野塘的事,很快大家就都知道了。多数人都说他这次犯糊涂了,会亏在这塘里,但也有人相信老四能把野塘整好。

柳春花知道老四承包野塘的事后,在自家的饭桌上轻蔑地说:“种田的就是种田的,想发财也想不出好路子来!哼,我倒要看他能在那死水中养出个什么金鱼来!”浪铃听她妈这样说话,放下吃了一半的饭,厌烦地起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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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3 19:40 | 显示全部楼层

老四按自己的计划把塘水抽干了,全家人齐上阵挑塘泥,这可是个辛苦活,那塘泥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清了,齐到腰深。老四自己每天从早挑到晚,大冬天的,只穿一件衬衣还干得一头汗。老二夫妻俩、大姐夫妻俩、五儿他们也常常来帮着挑。双喜从建筑队回来听说老四承包的事,组织街上的后生们也过来帮了两天,尽管有这些人帮着挑,还是弄了快一个月,才把塘泥清干净,多亏天公作美,没有下雨,不然也是没法挑完的。挑完塘泥,老四累得整个人瘦了一圈。

开春后,老四引来洞善塘河里的水,把野塘灌满,放上了鱼苗。他果然如自己所说,在打谷场上用青竹和茅草盖了一个棚子,带着家里的大黄狗,就住到了野塘边。

老四每天都不让自己闲着。野塘四周插上一圈一人多高的柳树条,柳树的枝条是最容易插活的,当年便会长出一截。沿塘岸他又种上一圈 豌豆,打谷场上的塘泥晒干后,老四用锄头打碎耙平,按计划种上了西瓜。得一点空他就在棚子里自己钻研曹老师给买来的养鱼种瓜的书,对照着管理自家的鱼塘和瓜地。

初夏时节,野塘四周的柳条都冒出了新枝,绿绿地在风中招摇;豌豆苗弯弯地向上爬,嫩嫩的豆角如笑盈盈的眼睛;野塘里的水清清的,可以看见成群的小鱼游来游去;瓜地里西瓜苗茁壮地生长着,瓜藤绿绿地很快就铺满了打谷场;老四在瓜地四周种下的一圈向日葵也长起了一人多高,拳头大的小花盘昂扬地绽放着金黄的笑脸。四周他家的稻田,虽然没用一点化肥,秧苗却绿得发黒,显示着勃勃的生机。这时候,谁都不再认为老四会亏在野塘里了,大家开始觉得就算他赚不了多少,也决不会亏了的。

看着野塘周围焕然一新的样子,老四心里才放松了一些。虽然在父母面前说得很有把握的样子,其实他心中还真没底。现在看着自己日夜辛勤劳作的土地、野塘生机盎然,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愉快。月色好的夜晚,他会在棚外的石碾子上坐着吹笛子,大黄狗静静地卧在他的身边。

这一年夏天热得特别的早,老四因为科学种植,西瓜提前上市了,五儿就坐在车站旁边卖西瓜,尽管刚上市的西瓜卖得贵,生意还是好得不得了,简直供不应求,老四只恨西瓜长得太慢了。他心里一盘算,光卖西瓜,他今年就不会亏了,心里也更加踏实了起来。

第一批西瓜刚摘下来时,他就挑了一个最大的送到曹老师那儿。曹老师见老四送来西瓜,喜笑颜开:“这我得吃!有我的功劳,呵呵!怎么样,老四?甜头来了吧?今年天热得早,你西瓜也上市得早,不赚才怪!”

老四也笑道:“曹老师,还真是得谢谢你!看样子这条路是走对了!哪天你有空去我那棚子里坐坐,顺便看看我把那儿收拾得怎么样。我自己觉得还可以,尽管只是一个草棚,住着还真舒服。”

“好啊!我早就想去看看,你小子也不知道来接我去!来来来,吃西瓜!”曹老师已经麻利地切开了西瓜,果然是沙瓤薄皮,甜爽可口。曹老师赞不绝口,只吃得下巴上汁水淋漓,地上瓜皮转眼就堆了起来。他边吃边说:“老四,我估计一年下地,你就要赚钱了,早点把楼房竖起来,把媳妇接回来,差的咱不要!也让柳春花那婆娘看看!我看见那女人的能干样儿就烦,不知浪铃怎么摊上这么个娘!”

提起浪铃,老四的好心情一点点淡去。几个月来,他一直不去想她,整天在瓜地里、鱼塘里忙,也没功夫想她。虽说对面住着,两人见面都很少,便见了,浪铃也是头一低,默默地自己走开。老四也为自己那天说的话后悔,浪铃心中受到的伤害可想而知,老四每想到此,都不敢正眼去看浪铃。

从曹老师家回来时途经五儿的西瓜摊子,五儿一个人都有点忙不过来了,老四停下帮忙卖了一会儿。

“四哥,真没想到卖得这么好!明天不能我一个人卖了,得叫妈或者爸来帮忙了。”五儿眉飞色舞。老四淡淡地一笑:“好吧。我有空也过来帮你卖。钱可要看好了,别粗心大意的。”

晚上,老四独自坐在石碾子上,望着天空如水的月光,把笛子放在了唇边,如泣如诉地吹了起来,他并不去想自己吹的是什么曲子,就那么一直往下吹……

“四哥。”五儿来了好一会儿,在一边听他孤独地吹笛子,眼泪都忍不住要流下来了,她轻声打断他。

“什么时候过来的?晚上往这儿跑小心蛇。自己去搬个凳子坐。”老四咬了咬有些发麻的唇,不再吹了。

“钱都放好了吗?从明天起,你把每天卖瓜的钱记个帐,送到信用社去存着,别放家里。省得弄丢了。早点回去睡吧,你也累了一天了。”

“放心吧,我明天就去存上。四哥,你是不是在想浪铃?”五儿小心地问。老四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四哥,你就算了吧。浪铃已经找了对象了。听说过几天就上门定亲呢。”

老四心里一惊,道:“你说的是真的?谁呀?”

“就是电管所的小邓。你总在这儿不知道,小邓几乎天天去她家。浪铃她妈这几天到处放话说浪铃的对象就是小邓,还说马上要上门了。”五儿说时愤愤不平。

“浪铃怎么说?”老四感到自己的心一抽一抽地痛,还是强忍着继续问道。

“她今天在我那儿买西瓜,我也问她来着,她说‘就那样呗,无所谓。’哥,我看得出来她真正喜欢的人是你。”

“别说了。喜欢又怎样?好了好了,你回去吧。”老四感到自己情绪沮丧到极点,不想跟任何人说话了,他拍拍大黄狗,“阿黄,送五儿回去。”大黄狗乖乖地站起来,围着五儿转来转去,五儿担心地看了老四一眼,无奈地跟阿黄走了。

没过几天,浪铃果然定亲了,对象就是小邓。

老四知道了什么也没说,照样在瓜地里忙着照顾他的西瓜,西瓜卖得很好,已经把今年的投资和上交的钱都赚回来了,老胡夫妻俩也放了心,年底打上来的鱼可就是纯赚了,一家人喜孜孜地盘算着照这样下去,房子很快就可以盖起来了。只是老四比以往更沉默了,镇上的人也更多地听到他月夜幽幽的笛声了。

浪铃一早就让柳春花叫起来了:“浪铃,妈和你爸今天要去县里,家里你看着,吃饭自己弄。”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真是!”浪铃躺在床上回答道,其实她也并没有睡着,睁眼躺着懒懒的不想动。早饭她没有起来吃,快十点了才起来,肚子也饿了,到厨房去想点弄吃的,揭开水缸盖一看,没水!浪铃心烦地丢下盖子,提起水桶去了井边。

浪铃把水桶扔进井里,手中绳子抖来抖去,可那桶就是不沉下去,好半天也打不起一桶水来,她生气地把桶一次次提起来扔下去,井里水花四溅,偏桶里的水才刚没桶底。浪铃烦得要哭了,恨不得把桶扔到井里不要了,就在此时,一双大手伸过来,接过她手里的绳子。浪铃吃惊地抬头一看,是老四。

老四远远地看见浪铃在井边鼓捣了半天,知道她是不会打水,就过来了。他把桶提起离开水面一尺多高,手腕突然一抖,那桶底朝天掉进井里,跟着向上一翻,满满的一桶水就被老四三两下提起来了。他把一桶水轻轻放在浪铃身边,浪铃没说什么提起来就走。没走出十歩,桶里的水已经洒了一小半,自己的裤子和鞋也都打湿了。老四眉头一皱,大歩上前,夺过她手上的桶,把剩下的水索性倒掉,重新打了一桶水,自己提着一言不发地往浪铃家走去。浪铃过去要夺桶:“不要你送,我自己来。”“别逞能了!等你提回去水早洒光了。我送到你家门口你再提进去吧。”老四说着大歩往前走,浪铃只得快歩跟上,到了铺子前,老四放下桶转身走了。浪铃慢慢地把那桶水弄了进去,一进厨房,她就一屁股坐在灶前的小板凳上嘤嘤地哭了起来。

转眼到了年底,镇上的人这几天都在议论老四花了许多精力苦干了一年,那塘里会不会养起鱼来。老四天天睡在塘边,时时观察鱼塘情形,心里对鱼塘的收成倒是充满信心。腊月二十,他开始放水捉鱼了。镇上大人小孩子都跑来看老四家的鱼到底养得怎么样,塘边十分热闹。水抽到一半的时候,孩子们首先激动起来,塘里的鱼已经开始不停地跃出水面了,每看到一条鱼跳起来,就跟着传来一阵喝彩声,随着水越来越浅,大人们也开始惊叹起来:一塘青青的鱼脊背梭子似的穿来穿去,鱼看起来不是很大,但比起往年却大多了,十分整齐地都在三斤左右的样子。野塘,还真让老四给盘活了!双喜他爹也在围观的人群中,他摇头笑道:“老四啊,还是你这小子有远见!知道订个五年的合同,这五年你可要发了哇!”老四站在塘中边抓鱼边喊道:“怎么?后悔了?叔,别只看见我今天捉鱼,想想我花的功夫吧!不是谁都肯花心思把这野塘整治好的!这合同你也甭想改了。”的确有些人见老四那一塘的鱼,起了别样的心思,不过却都不敢说出来,一来老四花在鱼塘的精力有目共睹,且有合同写着;二来也怕老四狠。也只能在心里怪自己当初没敢承包。 年前的鱼好卖,老四给曹老师和帮自己挑过塘泥的朋友们一家送去几条鱼,再留一点自家过年吃,其余的就全卖了,主要卖给清港那边的机关单位做了过年的福利。

卖完鱼后,老四全家聚在一起一盘算,这一年光承包野塘和卖西瓜这两项,就纯赚了近万元!老胡两口子悬了一年的心也彻底放了下来。老四算完帐就把老二夫妻俩叫过来,说起了自己下一歩的打算。

“爸,妈,二哥二嫂,五儿,我有个打算。你们看怎么样,今年承包收入加上种田的收入有一万多了,我想跟二哥合起来盖房子。咱们盖个三间两层楼,一家一层。钱呢一家出一半,二哥现在手头没有,我多出点也无所谓,你们有多少钱就拿多少出来,这一万多块钱除了明年的投资,我就先去把盖房的料给买了,有些可以赊一下的先赊着,工钱我跟双喜说,让他的建筑队来做,明年开春先把房子做起来,年底鱼卖了再给他钱,大家要是同意我可就去联系了。咱家这房子实在是不成样子,住不下去了。”

采莲首先赞成道:“那当然好!只是我们可就占了老四你的便宜了。你看我家这两个孩子眼看一天天大了,也要房子住,老四啊,还是你行,靠你哥,这辈子只怕也别想住楼房!”

“说什么呢你!”老二白了她一眼。

“你们同意就行了,其他的不用说了,一家人,谁占谁的便宜!这老屋的三间地基要连起来做才好,你们要不同意,我两间树起来也不好看,你们将来就有钱了,一间地基怎么做房子?爸,妈,你们呢?”

“四儿,你说要做房子我们只有高兴的,哪会不同意?你能想着你哥,妈心里……”老四娘说着眼泪又来了。

“妈,你看你……真是!高兴也哭,不高兴也哭,你就不能笑吗?四哥,我也支持,我早就想拆了咱们家这破房子!做起来有我一间房吧?”五儿兴致总是很高。

“那当然!还能少了你的!做了房子就给你办嫁妆。呵呵!”老四笑了。

“她办嫁妆以后再说,房子做起来了先给你找媳妇要紧!”老四娘道。

“找什么媳妇?我不找媳妇,打一辈子光棍算了!”老四头也不抬地在纸上写着。

过了年,老四一家就开始紧锣密鼓地拆老屋盖新楼了。双喜把自己舅舅的建筑队弄来了,镇上的后生们没事也都来帮着做小工。往日别人家有事时,老四帮起忙来可是从不惜力气的,如今他做房子自然帮忙的人多。镇上的人都不喜欢柳春花的狂妄,对她一向不满,现在老四盖房子虽说只是他一家的事,但也无疑给了柳春花一个嘴巴,人人莫明其妙地觉得心里痛快。因为就在她家斜对门,来帮忙的小伙子们故意弄出很大的动静,整日里笑声不断,学着柳春花话里藏话故意说给她听,把个柳春花气得不行,老四家盖房子这一个月里,她就很少出门,去街上高谈阔论的事就更没有了。一个月后,老四家的房子盖起来了,一家人欢天喜地地搬了进去,虽然借了一些债,全家人倒也不担心。因为老四的鱼塘和西瓜自会填上的。老四有了自己的房间,却还是住在塘边棚子里,他说他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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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3 19:41 | 显示全部楼层

这年夏天,老四的大姐给他介绍了一个对象,叫玉霞,是他大姐夫家的一个远亲。老四一开始不同意,说是等家里债还清了再说。架不住老NIAN、采莲、姐姐们的轮番轰炸,才答应去见见。玉霞人还不错,不及浪铃清秀小巧,却比她结实健美,皮肤黑了点,倒也耐看。老四没说什么,默认了。玉霞早知道老四的事,当然同意了。

两家亲事说定了后,玉霞便时常来老四家,帮忙做事,手脚很是麻利,镇上的人很快就都跟她混熟了,都说老四找了过会过日子的。浪铃也常常看到她坐在老四的自行车后,搂着老四的腰从她家门前经过。有一次,五儿还带她到浪铃的店子里坐了一会儿。浪铃看着玉霞,跟她说着话,脸上恬淡地笑着,心却细细地痛着。

到了秋天,小邓家来提亲,邓家老人想抱孙子了,急着想给儿子办喜事。虽说浪铃刚过二十岁,年龄尚小,柳春花还是答应下来了,她怕夜长梦多,浪铃会生出什么变故来。浪铃自己也没有反对,她甚至觉得,既然不能嫁给老四,与其在这里看着他跟别的女子好,不如把自己嫁出去算了。结婚的日子定在中秋前夕。

出嫁前夜,镇上许多女孩子都来送行,这是当地的规矩。五儿也来了,浪铃强颜欢笑,循例让她们看自己的嫁妆,大家一直闹到夜深人静才散去。柳春花要来陪她睡在娘家的最后一晚,也被浪铃拒绝了,她倒也无所谓,反正浪铃婆家不远,条件又好,就是嫁出去了,还是可以经常见到的。

家里人都睡下后,浪铃打开放在床底的小箱子,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一摞鞋垫儿和一件织好的毛衣,全是她为老四做的,却没有机会给他。浪铃在房中踱来踱去,后天就是中秋,窗外月色如水,她关了灯,站在窗前望老四的棚子,远远地似乎有一点灯火。浪铃犹豫了一下,转身用毛衣包起鞋垫儿,也不开灯,摸索着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虽然夜已深,老四却没半点睡意,仰面躺在竹床上,瞪眼看着棚顶发呆。

“是谁?”老四听到匆匆的脚步声和阿黄的轻吠,翻身坐起,棚子没门,只用厚帆布做了一个门帘子,他还没来得及走出去,门帘一掀,进来一个人,是浪铃。

老四呆在那儿不能动,也不知道说话。

“四哥,你不叫我坐?”浪铃微微一笑。

“哦,坐。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老四手忙脚乱地端来棚中唯一的板凳。浪铃没接板凳,走到竹床边坐下,把自己带来的东西放在竹床上。

“是什么?”老四只好自己坐在板凳上了。

“四哥,明天我要出嫁了,这是我给你织的毛衣,做的鞋垫儿,再不给你,以后只怕也没什么机会了。今晚特意给你送过来的,放这儿了。毛衣要是不合身,叫玉霞或五儿撤了重织吧。”浪铃说时口气淡淡的,眼睛看着手上摆弄着的那件毛衣。

老四全身一紧,脸上也僵硬起来,牙紧紧地咬着,两眼定定地看着浪铃,不说话。

两人默默地坐着,浪铃一直没有抬头,也不再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

“太晚了,我送你回家吧。”老四轻声说。

浪铃点点头,温顺地起身,对老四一笑:“不用你送,我自己回去,这么近的路,月亮又这么好,不怕的。”老四没做声,在前面掀开了帘子。

老四陪着浪铃往回走。

“浪铃,我……”老四艰难地开口了,却又不知从哪儿说起,憋了半天才又接着说:“我以前说的话那不是人话,你别记着。小邓是个好人,什么都比我好,你跟了他会过上好日子的。”

浪铃没有接他的话,快到她家门口了,她停下来对老四说:“到了,不用送了。四哥,我要是跟了你也会过上好日子的,还不光是好。”说着凄然一笑,转身回家了。

老四往回走时,只觉得两条腿好似灌了铅似的迈不动,心一层层地往下掉,就是到不了底。

第二天,浪铃出嫁了。

老四站在自家楼上居高临下看着一身红色嫁衣的浪铃被五儿她们搀着,跟着长蛇似的抬嫁妆的队伍,在震天的鞭炮声中,渐渐远去了。老四黯然离开了家,独自一人去了他的草棚,拿起他的笛子,信口吹着,不远处时时传来的鞭炮声淹没了他的笛声,也带走了他最心爱的姑娘。

这一夜,镇上的人听到老四的笛声呜呜地响到深夜,五儿和她娘的眼泪打湿了枕头。

冬天来了,年也来了,老四鱼塘里的鱼打上来后,把债都还清了。一家人开始张罗着第二年四月就为他娶媳妇了。

过年后不久,镇上有些年轻人去了大城市淘金,五儿也跟着一起走了。

联产承包后,镇上的人办厂的办厂、做生意的做生意,都先后富起来了,双喜家也拆了旧屋盖楼房了。老四照看了鱼塘后,就呆在双喜那儿帮忙干活儿。

这天上午,老四他们正在往二楼吊水泥板,双喜他六岁的小侄儿忽然跑到工地上来了。老四摸摸他的头道:“铁蛋,做房子的地方不能玩,危险。到外面去吧。”铁蛋屁股一扭,跑开了,边跑边说:“我找我小叔的,他答应给我做支木枪。小叔!小叔!我的枪呢?”

“你个小家伙,怎么跑这儿来了?没见我忙吗?去去去!晚上回家给你做!这里不能玩。”双喜正在往一块板上套绳子,回头对他侄子吼道。

铁蛋退到墙边的一堆沙旁,一屁股坐下,嘟着嘴说:“昨天也是这么说的,不给我枪我就不走了。”

“你就在那儿玩啊!这边危险,不许过来!”双喜忙着吊板,没空跟他多说。

“双喜,你还是把他弄走,这工地上小孩子哪能呆呢!”老四停下手中正调的水泥说道。

“让他呆在那儿没事的,你不知道他呀!就是个‘铁’蛋,你越叫他走他越不走,没人理他了自然会走。忙你的吧。”

老四心里不踏实,不时回头看看铁蛋,他倒也好,就在墙角的沙堆旁坐着玩沙,老四慢慢也放松了。铁蛋自己在那儿用砖在沙上码着玩,身边的砖头用完了,就跑到附近去捡。

只剩下最后一块板了。

双喜大声道:“这块板吊上去了,大家歇会儿再干。”说着对拉板的人做了个手势,板被一点点拉起来,快到上面了,拉板的人突然喊道:“不好,绳子要断了!快闪开!”

老四本能地一望沙堆,铁蛋不在,他刚跑到吊板的地方捡砖去了……铁蛋专心地埋头捡砖,浑不知危险就在头顶……老四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歩冲上去,双喜也随之反应过来,大叫着从另一边跑了过去。水泥板从空中重重地砸下,老四半边身子被压在下面,跌到一边的铁蛋吓得哇哇大哭。

“老四!”工地上的人围过来用手掀开了板,老四左边手脚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还愣着干什么!快送医院啊!送温岭医院!”双喜声嘶力竭地叫道。大伙儿把人事不省的老四轻轻放上一个木板,抬起就往车站跑,双喜他爹在后面喊:“先送镇医院!省里的专家医疗队刚下来支农!先送镇里去!别耽搁了!”双喜来不及回答,抬着担架就朝镇医院飞奔,鲜血顺着木板一路往下滴……

浪铃那两天因为小邓去外地出差,刚好回娘家来了。她出嫁后,原来的裁缝店被另一个裁缝租了,浪铃没事,就坐在店里帮她锁扣眼,边锁边和裁缝聊着天。

“哎哟!”

“怎么啦?”

“没什么,没什么,针扎着手指了。”浪铃把手指头放在嘴里吮了吮,心里突然觉得堵得慌。

“你这可不是打鱼的让网给网住了!”那裁缝笑道,“要不放那儿吧,我自己来,你已经帮我锁了不少啦。”

“没关系。做得少了,手就生了。”浪铃淡淡一笑,继续低头锁扣眼。

街上由远而近响起了喧哗声,有人往老四家奔跑,边跑边乱喊着什么。不一会儿,老四娘哭叫着从家里往外跑,他爹,老二、采莲也跟着跑了出来。浪铃一呆,放下手上的衣服。

“他家出什么事了?”裁缝奇怪地问道。

“我去看看。”浪铃话音刚落,人已出了铺子,跟着老四家人跑过去。

“采莲姐,出什么事了?”浪铃追上采莲着急地问

。 “老四让板给砸了。正在医院抢救呢。”

浪铃心一沉,顾不上别的,飞也似的往医院跑去,把老四家的人拉在了后面。

医院的走廊里已经站着许多闻讯赶来的人,双喜在急救室外来回走着,头上的汗雨似的往下滚,浪铃冲过去一把扯住他,声音发抖地问:“双喜,四哥怎么样了?在里面吗?”

双喜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嘶哑着嗓子说:“正在抢救,正在抢救。”

“四儿啊!四儿啊!”老四娘被采莲搀扶着呼天抢地地过来了。浪铃跑过去帮忙扶着她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双喜走到她面前哭道:“婶!都怪我,都怪我!”

老四他爹紧锁着眉,焦急地问:“到底咋回事呢?医生怎么说的?你们也别哭了!哭有个屁用。”

双喜他爹把出事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医生出来了。大家一窝蜂地摇拥了过去围住医生,七嘴八舌地问开了。

“得马上截肢!谁是家属?过来签字!”

“截肢?手还是脚?就不能不截吗?”双喜抢先问道。

“不截?那要不要命?左手已经全砸烂了,必须截。能保住命就不错了!别耽搁了!谁签字啊?”

老四爹朝老二吼道:“去签了啊!还等什么!丢只手总比丢条命好!医生,我是他爹,我不会写字,让我二儿子签行吧?”

“行!跟我来吧。”

差不多两个小时后,老四被从手术室推出来时,依然昏迷不醒,左臂齐肩以下全被切除了,被血染红的绷带醒目地展示着他身体的残缺。左边的腿也打着厚厚的石膏,衣服上全是血迹。老四双目紧闭,脸色蜡黄,只一会儿功夫,他双眼已经深陷进去。浪铃没有朝前挤,只站在一边看着他,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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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3 19:42 | 显示全部楼层

老四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清晨。

他微微睁开眼睛,模模糊糊地看到眼前有一张脸,他并不知道是谁,却本能地轻声道:“浪铃。”

“四哥,是我,我在这儿,你可醒了!”浪铃紧紧抓住他的手,喜极而泣。

老四完全清醒过来,他看着浪铃略显憔悴的脸,噙着泪花的眼睛,挣扎着笑了笑:“你怎么在这儿?”

“我刚刚才来的,昨晚是双喜和你二哥在照顾你,早晨我来了,他们才回去的。四哥,你还痛吗?很痛吧?”浪铃说着眼泪又出来了,老四想抬起另一只手为她揩去泪水,才惊觉自己的左手没了。他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左臂,眼中露出惨痛的神色。

“四哥,你别难过,能保住性命就是万幸,你别难过,你还有这只手呢。”浪铃轻轻举起他另一只手。

老四咬牙不吭声,眼睛微微红了,泪水慢慢浮上来,他闭上眼睛,嘶哑着嗓子问:“浪铃,你实话告诉我,我身上还少了什么?”

浪铃已是哽咽不能成语,她强忍着说:“四哥,除了左手什么也没少,真的,不信你自己试试看。你的左腿很痛吧?只是骨折,医生说过一段时间就会长好的,不会留下后遗症,其他都是一些皮外伤,很快就会好的。真的四哥,我没骗你。”

老四依然闭着眼,好一会儿才睁开:“铁蛋怎么样了?我娘她没事吧?”

浪铃忙道:“铁蛋没事,我婶她也还好,等一会她就该过来了。四哥,你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弄。”

老四点点头又摇摇头,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四儿?你醒了?四儿啊,你可醒来了!”老四娘提着一罐汤推门进来了,进门见老四已经醒来,便忍不住喊出声来。

老四艰难地抬抬头,无力地牵了牵唇角,想笑一笑,终于还是没有笑出来:“妈。”

“婶,四哥刚刚才醒的,你坐吧。”浪铃站起来把自己坐的椅子让给她。

“浪铃,谢谢你啊,总还记着你四哥,这一大早就过来了。你等会儿帮我发个电报给五儿,让她回来照看她哥。”

“婶,别叫五儿回来了,她好不容易刚在深圳站住脚,又往回跑。我反正没事,可以天天来照看四哥。”

“妈,别告诉五儿,她一个人在外打工够受罪了,还让她担心!叫玉霞来吧,浪铃也不必天天来了。”

“对了四哥,玉霞昨天来看过你了,我想她一会儿就会来的。婶,把汤给我,我来喂四哥吧。”老四妈依言舀了一碗汤递给她,浪铃小心地慢慢喂老四喝。

吃过早饭后,老四的大姐又从家里赶来了,昨天傍晚她才走的,见老四已经醒来,也是喜极而泣。 医生来给老四打针,老四又沉沉睡去。大姐轻声道:“妈,浪铃,老四睡着了,咱们出去吧,我有事跟你们说。”

三人来到病房外走廊里的长椅上坐下。

“浪铃,你也不是外人,我也不瞒你。妈,玉霞她妈今天一早跑到我家,把老四送她的手表给退回来了。”

“她这是什么意思?”

“妈!这是什么意思还不明白吗?她们家要退亲!你说这个时候,老四要是知道了……”

老四妈当时就抹起泪来:“这玉霞我看她挺好的,咋会这样呢?你说老四怎么就这么命苦!”

“婶,你别急!大姐,退亲是玉霞的意思还是她家里人的意思?做人哪能这样呢!四哥伤成这样,还在这时候提退亲,这不是往人伤口上洒盐吗?”

“就是啊!浪铃,你说咋办?怎么跟老四说呢?瞒是瞒不住的,亲事那边说了一定要退,我估计是一家人商量好了的。”大姐愁眉不展道。

浪铃想了想说:“大姐,这事儿说不定不是玉霞的意思。你先别告诉四哥,把玉霞家的地址告诉我,我去找她说说。”

“你去说?能行吗?浪铃。”大姐犹豫道。

“大姐,四哥现在这情形,要是知道玉霞退亲了,对他该是多大的打击!行不行没试过怎么知道?我现在就骑车去找她。”浪铃起身就往外走。

老四妈拉着她的手流泪道:“浪铃啊,婶不知怎么谢你!你对你们家老四……”

“妈!别说了!”大姐拦住母亲,把地址告诉了浪铃。

浪铃找到玉霞住的村子时,已经上午十点多了,刚走到村头便碰到玉霞迎面走过来,浪铃高兴地跳下车,喊道:“玉霞!玉霞!这儿碰到你可太好了!”

玉霞正要下地干活,突然看到浪铃来了,吃了一惊:“是你?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浪铃把自行车一支,笑道:“专门来找你的啊!”

“找我?有事吗?要不要去家里坐会儿?”

“哦,不用不用!就这儿说吧,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是为四哥的事来的。”浪铃恳切地说。

玉霞脸一沉:“为他的事?我妈不是已经跟他姐说清楚了吗?再说,我跟他的事,似乎还轮不到你来说吧?”

浪铃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但为了老四,她还是继续说道:“玉霞,本来是不该我来说的,但四哥一家人这会儿都没功夫来,是我自己要来的。你能不能好好考虑考虑,你这时候若提出退亲,对四哥的打击可就太大了!”

“这时候不提,什么时候提啊?我找对象要求不高,只要他是个四肢俱全的人,到哪儿也说得过去啊!”

“可是你跟四哥认识时他是个好好的人啊!这不是出意外吗?他也不愿意啊。再说,只是少了一只手,四哥这么能干的人,就算少一只手也不比别人差的。”浪铃急道。

“你可真是坐着说话不腰酸!他那么好你当初怎么不跟他呀?你们俩那点事别当我不知道!你少管我的事,自己都已经嫁人了,还瞎掺和什么呀!我跟你说,如果现在我已经跟他结婚了,他就是瘫了我也认了,既然是没结婚,我也不把墙上的葫芦摘颈上挂。你呀,也别在这儿费心了!”玉霞说完一转身走了。

浪铃呆在当地,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眼看着玉霞把她晾在那儿径直走了,自己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半晌,才垂头丧气地推着自行车回去了。

下午老四醒来时,又只见浪铃一人坐在床边。

“浪铃,你怎么还没回去?玉霞来了吗?”

“哦,你醒了?玉霞家里正好有点要紧事,她捎信过来说很快就来。”浪铃不惯撒谎,说时头都不敢抬起来看老四,老四却没有想到别的,微微点头道:“这时候农村是家家忙。你老在这儿,小邓那儿……”

“他出差去了。明天才回来呢。四哥,你还痛不痛?想吃点什么吗?”

老四消瘦的脸上浮起一个苍白的微笑,什么也没说。

第二天浪铃依然是一早就来了,还带上了自己熬了一晚上的汤。浪铃正喂老四喝汤的时候,采莲也进来了。

“老四,好些了吗?我让妈别跑了,她那个身体累出病来还得照顾她。上午我来照顾你。浪铃,这几天多亏了你了,不过也不能老靠你。”

“采莲姐,说哪儿话,我反正在家也没事,你孩子小,家里事又多,要是忙就回去吧,四哥还是让我来照顾。”

“玉霞不是说要来的吗?你们都别争了,等她来了你们都回去。”老四轻声道。

“她?你就别指望了!她……”采莲话未说完,浪铃忙拦住她,“是啊是啊,等她来了我们就都可以回去了。是吧,采莲姐?”采莲猛然醒悟过来,只是一时却转不过表情来,脸上讪讪地,转身没事找事地去摆弄旁边桌子上的水果。

“嫂子,你叫我别指望谁?玉霞?”老四紧盯着采莲追问。

“不是不是,四哥啊,采莲姐是说玉霞家有事,暂时指望不上……”浪铃抢着说。

“没问你!”老四一瞪浪铃,“嫂子,你说。”

采莲转过身来,看看老四又看看浪铃,不知怎么开口。

“嫂子,你看浪铃干什么?有什么事你就说!”老四口气已经很不稳了。

“说就说,反正这事儿你迟早也是会知道的。你出事儿第二天,玉霞家就提出退亲了。”采莲索性豁出去了,把事情给抖了出来。

老四阴着脸一言不发,牙紧紧地咬着,眼神阴郁地望着自己打满石膏的腿。浪铃心痛地坐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

“老四啊,这样的人也不值得你留恋,你别为她伤心,等你出院了,嫂子帮你介绍个好的。什么了不起啊!还带累浪铃受气。”

老四一惊:“跟浪铃有什么关系?”

浪铃来不及阻止,采莲气愤地说:“是啊,本来不关浪铃的事,她不过是好心去劝玉霞别退亲,结果让她……”采莲话没说完,老四突然用力一抬头似乎想要坐起,牵动伤痛处,啊哟一声,又呲牙咧嘴地倒了下去。

浪铃慌忙道:“四哥,你别乱动,别乱动!你一身的伤。采莲姐,你别说了!”采莲也忙过来扶着老四:“老四你别激动,我不说了,我不说了。是我多嘴。”

老四眉头纠结,双目紧闭,显然是痛得厉害。浪铃和采莲在一边手足无措,采莲急道:“浪铃,要不要去叫医生来?”

老四苍白着脸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不用了……没事。”他慢慢睁开眼睛,愤怒地注视浪铃:“谁让你去找她的?”

“对不起,四哥。我只是不想你再受到打击,没别的意思。你别激动。”浪铃急得脸色都变了,说话声音微微地发抖。

“这种女人能打击我?你还要送上门去受她侮辱!求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女人?你怎么这么傻啊?你,你……”老四说不下去了,伤口处的痛让他又一次皱起了眉头。

“四哥,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不会再有下次了。你别激动,小心牵动伤口。是不是又痛了?我去叫医生好不好?”浪铃都快哭出来了。采莲也吓坏了,深悔自己不该多嘴把这事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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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3 19:42 | 显示全部楼层

小邓出差回来后听说了老四的事,也知道浪铃在照顾他,虽有些不高兴,却也没有说什么。

浪铃一整天都在医院照顾老四,晚上回家时却没有看到小邓,知道他又去打麻将了。最近一段时间,镇上不少年轻人迷上了打麻将,机关单位里更是如此。电管所里几个小伙子常常通霄达旦地打麻将,平时小邓虽也打,因有浪铃管着,也还比较有节制,这两天浪铃没心事管他,他也索性玩得不回家了。浪铃懒得去找他,把汤煨上,自己去睡了。

天亮时,小邓才回来。浪铃已经起来了,见他回来,没好气地说:“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打一通霄,你白天不上班了?”

小邓昨晚输了钱,又没有休息,正心中不快,大声道:“怎么?想起管我了?我回来干什么?你反正不在家!”

浪铃知道他说什么,不想跟他争吵,轻声道:“我怎么不在家了?算了,你赶快去睡一会儿吧。离上班还有两个小时,好歹休息一下。去睡吧,我一会儿回来叫醒你。”浪铃把小邓推到房里睡觉,自己去厨房把煨好的汤留下一些给小邓,其余的都倒进保温桶里,提着保温桶匆匆出门。

她刚走到门口,小邓追了出来。

“你一大早去哪儿?你还有完没完?只怕我住院你也没这么上心吧?”

“瞎说什么呢!你好好的住什么院?!小邓,你去睡吧,我把这汤送过去马上就回来,家里罐子里还有,你休息一会儿,我回来弄给你吃。我走了。”

“不许去!他一家子人不会照顾他,要你天天去?你照顾他不说,还要在自己家里给他煨汤!他是你什么人哪?啊?”

“你又是昨晚输了钱吧?懒得跟你多说。好了好了,四哥也已经好多了,我把这汤送过去就回来,这几天就不去了。你快去睡吧。”浪铃说着头也不回地开门下楼去了。

小邓气得脸都青了,他一个箭歩冲出去,一把抓住浪铃的手,吼道:“不许去!”

浪铃用力一挣,挣脱了小邓的手,自己失去重心,惨叫一声从楼梯上滚了下去,手上的保温桶飞出老远,汤洒了一地。

老四早晨醒来后就一直向门口张望,他娘送来了早饭,老四心不在焉地吃完早饭,看着他娘收拾碗筷,装出不经意的口气问道:“妈,浪铃怎么没来?”

老四娘头也不回:“哦,忘了跟你说,我刚才在医院外碰到浪铃了,她让我跟你说一声,小邓这几天不舒服,她要在家里照看他,过几天再来看你。咱们麻烦了她这么多天,不能老让人家往这儿跑了。”

老四满心的失落,强笑道:“我就随便问问。是啊,哪能老麻烦她。妈,你也不用守在这儿了,我好多了。

第二天浪铃没有来,第三天她还是没有来。老四躺在床上只觉得度日如年。

第三天晚上,双喜来看他,自他住院以来,双喜差不多每天晚上都来医院照顾他。

“双喜,躺了一天了,咱们下盘棋吧。”

“你能长坐吗?坐久了会不会痛?”双喜不放心道。

“又不是纸糊的。我已经好多了,医生说我恢复得很快,今天上午我还下床拄拐走了几歩呢。别婆婆妈妈了,是不是怕输给我啊?”

“怕什么怕?输给你那是一定的,怕也没用啊。来吧,下一盘。”两人就在床上摆开了棋盘,下了起来。

“双喜,你这几天有没有看到浪铃?”老四下了一会儿突然问道。

“下棋下棋。你别分心啊,小心被我将死!将军!”

“这也能将死我?还是小心你自己的老帅吧!”老四缓了一手,继续问道:“我问你话呢!有没有看到浪铃啊?”

“老四啊,不是我说你,浪铃都已经结婚了,你就别老把她放在心上吧。我们都知道她好,那又怎么样,是人家的老婆了!”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我只是问你看见她没有,你说有还是没有不就完了?小邓好些了吗?”老四皱眉道。

“那***有什么不好?不好的是浪铃!”

老四拿棋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你说什么?不好的是浪铃?浪铃怎么不好了?她怎么了?你们又瞒着我什么了?”

双喜看看他,叹了口气,摇头道:“实话告诉你吧,浪铃也在这医院里住着呢!她不让我们跟你说,怕你担心。”

老四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浪铃也在这医院里住着?她好好的怎么会住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们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老四说到后来情绪激动起来,一把掀开了棋盘。

“别激动别激动!就知道不能跟你说!浪铃因为照看你惹恼了小邓,前天早晨来给你送汤,小邓不让送,两人在楼梯上拉扯,结果浪铃从楼梯上摔下来,孩子没有了。”

“孩子?什么孩子?”老四喉咙里发干,喘着粗气问。

“浪铃怀了孩子,从楼梯上一摔下来,孩子还能保得住吗?你们俩啊,真不知道上辈子谁欠谁!”

老四一言不发,抓住床栏就要下床,“双喜,你扶我去浪铃那儿,我要去看看她。快点啊!”

双喜忙扶住他,“你去不好吧?碰到小邓大家尴尬,也让浪铃为难。”

老四眼一瞪,大声道:“有什么不好?你不去我自己去!”说着就要起身往外跳。

“好好好!我扶你过去。不过,如果小邓在那儿,你可得注意着自己的态度,别让浪铃夹在中间难做人。”

老四扶着双喜站在病房外,腿都有些发软了,他看着那扇淡黄的门,好一会儿才示意双喜推开它。

病房里没有别人,浪铃闭眼躲在床上,黒黒的长发凌乱地铺在枕头上,脸色苍白又憔悴,老四看见她的那一瞬间仿佛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开门声惊醒了浪铃,她慢慢睁开眼睛,见双喜扶老四过来,泪水一点点蓄满眼眶,终于淌下来了。

“四哥,你伤还没好,怎么乱跑。”浪铃说话时声音轻飘飘的。

老四没答话,在她床头坐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浪铃想坐起来,老四抓住她的手,摇摇头。

“浪铃,老四总问起你,我就告诉他了。”双喜在另一边坐下。

“你,好些么?”老四紧紧攥着浪铃的手。

浪铃点点头,轻声道:“过两天就可以回去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小邓不让你来就别来啊!你怎么这么傻?我宁可自己死在这儿也不要你为我受伤!” “四哥!”浪铃苍白的唇微微发抖。 “哼!好感人哪!”小邓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他一见老四坐在浪铃身边,还握着她的手,脸上立马罩了一层寒霜。老四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寒光一闪,转过头不理他。

“你来啦。双喜和四哥他们是来看我的。”浪铃连忙解释道。

“是么?手拉得够紧的呀!当我是瞎子啊?什么东西!放开浪铃的手!滚出去!”小邓大歩走过来,双喜忙起身拦在老四身前。浪铃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老四偏握得更紧了,他冷冷地说:“我还就不放,怎么着?你也算男人?跟女人动手,把自己的孩子弄没了,还有脸在这儿大呼小叫?”

“好哇,不跟女人动手,那咱俩动手啊!”小邓铁青着脸。

“你以为我一只手就怕你了么?过来试试啊!”

“小邓,四哥,求求你们别吵了!双喜,你带四哥走吧。”浪铃急得哭了起来。老四低头看看浪铃,不忍再说,示意双喜扶他出去。

小邓双手一拦,冷笑道:“走?还是先把话说清楚再走吧?”

“我跟你这种人没话好说!闪开!”

“当然,你只跟我老婆有话说是吧?当我是傻瓜?今天三人六面说清楚,你跟浪铃到底是什么关系?”

“小邓,你不要闹了,孩子都已经没了,你还不够吗?我跟四哥清清白白,什么也没有,你不要胡说。四哥,你们快走吧!”浪铃叫道。

“清清白白?好一个清清白白!孩子是谁的只怕还说不定呢!”

“你,你,你……”浪铃气得说不出话来,老四一把推开双喜,重新坐下。双喜怒道:“你他妈说话还有点人味儿吗?自己老婆是什么样的人自己不知道吗?你把浪铃害成这样子,还敢说这种话?你看看她都憔悴成什么样儿了!”

“你算老几呀?我们家的事要你管?是我害她吗?害她的人是你们!你问问她,她憔悴成这个样子是因为我吗?她心里有我吗?”小邓大声嚷道。

“四哥,你扶我坐起来。”老四此时也不管小邓说什么了,心思全在浪铃身上,浪铃坐起来缓缓道:“小邓,我的确不是为你憔悴。我们离婚吧!”

老四双喜小邓三人一听,全呆住了。

“你,你说什么?离婚?你真的要跟我离婚?”

“我们还能过下去吗?”浪铃注视着他的眼睛轻声问。

“浪铃,你可要想好了,离婚可不是说着玩儿的!”双喜没想到浪铃竟突然说出离婚的话来,不安道。

“离就离,反正我也不想跟一个心里没有我的女人过日子。你不就是想跟这个残废人吗?索性成全了你们两个吧,免得你们偷偷摸摸地给我戴绿帽子。”小邓冷哼道。

老四此时已完全不再理他说什么了,他一掰浪铃的肩,凝视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地问:“浪铃,你看清楚了,想清楚了,四哥只有一只手,但只要你愿意跟四哥,四哥就一定能让你幸福。我最大的痛不是少了一只手,而是你不在我身边。”浪铃泪如泉涌,不住地点头。双喜也在一边红了眼睛,老四对浪铃的这番深情他最是清楚,整个清港又有谁不知道呢?

小邓什么时候走的,他们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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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3 19:47 | 显示全部楼层

清港镇来源于元朝,“清港”两字,因贯穿全境的洞善塘河河水清澈而得名,位于楚门半岛西北部,西临乐清湾,东靠玉环海拨最高的大雷山,北与温岭市接壤,省道76线穿境而过,水陆交通便捷、物产丰富、气候宜人、风景秀丽,且历史文化积淀深厚,全镇陆地面积51.3平方公里,下辖39个村,2个居委会,总人口4.6万。

清港是玉环县的北大门,先后被列为省级小康镇、省级首批新农村镇、市农业农村现代化建设试点镇、市“一优二高”农业示范镇、市综合先进单位等。2003年全镇实现社会生产总值36.29亿元,农民人均收7484元。

清港物产丰富,土地肥沃,工农、商贸等经济发展迅猛。

工业有水暖洁具、铸造、铜球阀、家具等四大支柱产业。亿元以上产值企业4家;1 000万元以上亿元以下产值企业45家;占地2000多亩的县科技工业园区清港开发区业已建成。

农业初步形成了以文旦、葡萄、蔬菜、果蔗、花卉五大特色农业园区为龙头的农业产业化格局。无公害农业建设全面启动,彬彬鸽业有限公司获得了省级无公害农产品基地和省绿色农产品认定。

以人文历史和休闲农业为依托的旅游资源得到有效开发,农业观光园、世界名柚园、月山寺、三十六计亭、潘心元烈士陵园等景点初具规模,已纳入县级旅游网。

城市建设投入不断加大。确立了建设生态型、工贸型、休闲型小城市的发展目标。迎宾公园已成为人们健身、休憩、赏景的新去处。清港大酒店、清港新客运中心、中国阀门城等一批标志性建筑不久将陆续在清港登台亮相。

昂步知识经济大潮,勇立市场逐鹿前沿,清港将营造更加优越的环境,展现更加广阔的前景,显露更加雄厚的实力,向着建设繁荣、富裕、文明的现代化小城市的宏伟目标奋勇前进,并张开诚信的双臂,热忱欢迎中外客商前来经商、投资、旅游和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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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3 19:45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港北风情、人文风景、名胜古迹大荟萃

玉环港北片独特的魅力和生态个性,民间信仰古迹、民俗风情等历史、地域文化资源的保护、整合、开发和利用,不断发掘和提高历史、地域文化的现实价值,始终坚持博采众长、吸取精华,努力建设面向未来的,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新文化,使玉环港北片的历史、地域文化与现代文化交相辉映,互动发展,这自然为提炼玉环港北片的人文精神提供了广阔的空间。

玉环港北风情、人文风景、名胜古迹大荟萃尽在:

http://www.yh-photo.com/huiyuan_show.asp?id=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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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3 19:43 | 显示全部楼层

两天后,浪铃出院了。又两天后,她离婚了,柳春花气得不认她这个女儿,浪铃就住在了老四家。

一个月后,老四也出院了。

老四家临街的一间房也改成了店面,浪铃的裁缝店又开起来了,店里走动的年轻人又多起来了。

半年后,当老四的手和腿上的伤全好了后,他们结婚了。

——谨以此文献给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众多敢冒敢闯、勇于创业、追求真挚爱情的台州(玉环清港)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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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3 19:44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个叫清港的地方

作者:左左

你可能没到过这样的地方,或许也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当我从泽楚线——快到温岭与玉环交界的一个下坡路上摔下来的时候,我脑子里也没有清港,只想到玉环买个大文旦。我从坡上滚下来的时候,有几个同样在骑车的人在这个坡上。他们有的是上坡,上的很费力,他们站起来抓着车把,腰左右扭动使出很大的力气。有的人也是下坡,和我一样爬了半天的坡终于到了坡顶。我以为爬上了这个坡就可以看见满眼是大文旦的壮观场面了,上了坡看到的还是寂静的山、寥寥的车辆。

我刚买的F-820型号红色MERIDA公路赛车,在路上很扎眼。下坡的时候我摔的也很扎眼。大约可以做擀面的过程可以形容,我就像面条一样在公路上顺着坡度滚起来。所以上坡的人和下坡的人看到了,都停下来。我的脚上、手上、腰上就被摔破了很多处。这样,我就不想着文旦了。我想着搞瓶红药水擦擦伤口。

我这个人有点神经病。否则,我怎么会想起买自行车。我工作的地方和我家里距离大概有40里左右,我应该买的是小毛驴。国庆节那天,我看到人民路的卖自行车的店里,这辆红色比赛用车很好看,没怎么考虑就买下来,在自行车里面这车的价格算高的,再加点钱就可以买小毛驴了。我有点神经的地方还在于,我买了车就马上开始在街头转悠了,觉得不过瘾,就想到玉环了。

玉环没有去过。玉环有大文旦,玉环也有两个很有名的诗人小说家:六回和乌青。不过这两个人目前生活在四川,即使生活在玉环我又能怎么样呢?但这个季节想到文旦,想到还没回家的六回、乌青,就让短暂的旅途变的有意义了。

摔下来之后,我发现车轮胎太薄了。因为在下坡的过程中,我的轮胎陷进了水泥路上一个笔直的缝隙里面,我一拐弯却因为速度太快,变不了方向,就让我重重的摔趴在地上。这时我仅仅想找瓶红汞药水。

红汞药水是在一个叫清港的地方找到的。前面我说了这么多,但我并没有停下来,我还是继续往玉环方向骑。在这个过程中,我又发现了这种车的坐垫太硬了,顶着下面很痛。

清港这个地方,让我简单的说几句。我很喜欢它的名字。在我走过的比较近的地方有乐清、金清。但我更喜欢清港这个名字,清净的港口。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地方真的是靠海洋,是港口。但当我受伤了,找诊所买药的时候,这个地名让我觉得很温馨,我不也是在这里停靠吗?我穿过了电影院之后在一个小诊所里面买到了药,我用的是方言跟老板说的,结果发现玉环方言是和温岭一样的。我在大学里面认识一个玉环的女孩,她说普通话也说方言,不过她以前是在温岭求学的,我想她的玉环话不地道了,肯定带着温岭的腔调了。这个玉环女孩长的胖,但脸蛋还是漂亮的,我想起来她当时有很多人追求。现在可能在椒江中学工作,这种女人总是很厉害,无论到那里都能成为关注的焦点,很不对胃口。

我TMD更神经的是还带了好几只文旦回来。清港没有高大的文旦树,但马路上有许多老妇在卖包好的文旦。我买了好几只,然后叫卖文旦的帮我把背上的伤口擦了点药。在回来的路上,风很大了。你可以在你的脑海里面想象,一个人骑着红色的自行车,速度很快的在你面前闪过,或许你看不到他涂的红药水,但你肯定能看到他兴冲冲地,一只手还傻傻地提着好几个文旦。

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2005-10-23 20:22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晕 怎么那么长呢

我在去玉环的车上也认识了一个清港女人,刚好坐在一起。长的是我喜欢的类型。

玉环美女真多,我喜欢。

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2005-10-25 09:53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个感人的故事,虽然看起来离我们很远,却又曾经真实的发生在我们身边

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2005-10-24 21:30 | 显示全部楼层

有空去清港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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