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泥泞的山道上,转了几个弯后,在我的眼前终于出现了这个坐落山坳里的垃圾填埋场。由于昨晚刚过的14号台风云娜的光顾,通向填埋场的道路泥泞的已经不能再行驶了。从车上下来,迎身而来的山风,让人不竟打了个冷颤。山上的风太大了,吹的人有点站不住脚,也让人马上联想到昨晚肆虐的台风。
站在路头,环顾着周围这些将填埋场包裹的山坡,在这里依然可以看到台风过后一片狼籍的景象:山坡上缀满了不同颜色的塑料薄膜以及另一些体积轻小的垃圾。在山坡与坑坑洼洼的路面交接处,能很明显的看到由于山体滑坡而涌下来堆积而成的潮湿的土丘。越靠近垃圾场,那股浸在水里的垃圾所散发出的臭味也就越浓。路面由原先的红宗色甚至变成了漆黑色,伴随着腹中隐隐的搅动,让人越来越感觉无处下脚。
然而在进去的山坳底处,就是17名四川籍外来民工的居住棚。此时,这里只剩下一堆交错搭着的竹竿,上面晃着一件件黑不溜秋的衣服和破布以及地面上到处散落的生活用品,告诉着我们这里在昨晚上还是他们的家园。而现在我们已分不出到底哪些东西不是垃圾了,成群的苍蝇和不知名的虫子在周围不停飞舞着。
然而在这似抹了层灰色调的画面中,我们却可以看到忙碌的人们。三个妇女围在棚子前的一个用手临时挖成的、大概30厘米多深的小水滩周围,洗着昨晚泡在雨水里的衣物。这注水是从山上流下来的,尽管有些浑浊,但对于山坳里没任何水源来说,这是十分难得的。一名老汉在摇摇欲坠的架子里整理着自己在台风中幸存的财产,还有几个年轻人从架子下抬出床板。为了不打扰他们的清理工作,我们打算明天再过来。在离开的时候,一阵阵凄惨、绝望的猫叫声让我们顿足。一个年轻人告诉我们,这是他在垃圾堆里拣回来一只将死的猫,昨晚上转移的时候忘了带上它,没想到今天还活着。我看着现在湿淋淋的躺在木版上,奄奄一息如老鼠般大小的猫,但是它还在挣扎着,也许昨晚它也在台风中这样奋力挣扎,挣扎着活下来。
谁也不会想到,台风过境后的第二天早上居然升起了太阳。当我们再次赶到那时,一些人早已开始在一车车新运来的垃圾中工作了。他们身被背篓,不停的从臭气熏天的垃圾堆里挑拣出可以卖钱的东西。一切是那样的无声无息,似乎昨晚那场特大台风未曾来过。
棚前还有一位在清洗衣物的妇女,谈到昨晚的情景,还有点心有余悸:“太可怕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风。周围全都是飞起来的垃圾,我抱着一岁半的儿子走在路的中央,不料被风吹起来原本放在周围的一个重重的竹桶砸到了腿。当时真的吓坏了,除了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外,只能是流眼泪。不过后来好了,来了人,把我们接下去。今早上,我们自己就先在村里租好了房子,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能把收上来的垃圾赶快拉出去卖掉换点钱。”
当我们说原先的棚子的确不能住人时,那名妇女抬起头看着我们,认真的说道:“不是的,其实以前那个真的很好的,现在你们看到的是台风弄过后的样子。原先我们都把这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我知道你们的意思,只是对于我们这些出门在外打工的人来说,有这么一个属于自己的家,真的是很不错了的。”对于她的话,我们无言以对。因为,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体会不到他们这些在外打工人的艰辛。也许相通的便是此时和他们一起庆幸昨晚的脱险。
在离开的时候,一位妇女对我们说,昨晚上她的母亲看了电视后从四川打电话过来,问了这边的情况,并告诉她汇往家里的钱已经收到了,两个孩子,都很好,也很想她。当问到现在台风过后,最要做的事情是什么的时候,她微笑的告诉我,就是能尽早的挖出被山体滑坡而埋在土下自己已经整理好的垃圾。这样她就可以换到钱,就可以象以前那样生活了。
回来的路上,好友发来短信:“我们更应好好的活着。”此时此刻,当那位妇女最后转身和我们说再见时,脸上淳朴的微笑,在我脑海里成为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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