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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若是男子,就要守在心爱的女子身旁,给她最近的护卫,但我不是那男子,我只是个看故事的人,在故事的这头变幻着情绪,然后施施然走远,潇洒得可以不带走一片云彩。故事那头的男女却在悲喜交错间,错过了一生中最近的一次牵手。
你在那头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内行人,墙内佳人笑。笑声不闻声渐消,多情却被无情恼。
——苏轼《蝶恋花》
三月,草长莺飞的三月,无端衍生出来的一场爱慕。
墙并不高,跟当年张生偷会莺莺的那堵女墙差不多,墙头还铺了一层薄薄的秸麦皮,因为吸足了头年秋季的阳光,显得金黄而饱满。微酣的男子来到墙边,恰恰撞上女子的下,这笑,是田野间一株摇摇晃晃的狗尾草,毛茸茸直挠人心房。
而男子,只需用手轻轻一撑,便能越过那堵墙。
墙内轻汗湿透的芙蓉衫,嘴角边还有一个晶莹的梨涡,大抵会对着男子切切漾开吧?“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陌生的男子痴痴立在墙头,也不知转了几回心思。
宋朝是一个被战火熏燎着的时代。
宋词却在火光肆虐中温润如玉。
文学大多数时候像是一片漂入历史长河的落叶,载沉载浮却决不融和。在这个无法用江水溶解落叶的朝代立,一任礼教厚厚重重筑起它的围墙,柔情却枝枝蔓蔓不依不饶点缀着历史。就如那围墙阻不断的女子的笑声、男子的眼风,将这周遭的空气也装扮得甜润有如杏花春雨。真愿意他们再多上几分年少轻狂,能将这人生的春天留住。
男子却没有跨过这道墙。
在“将仲子兮,无逾我墙”这般的心思里,女子的期待终究抵不过男子的畏惧。相如与文君的年代是一去不复返了,而敢于倚着年少卖弄风流的白相公的“墙头马上”还没有到来,我们的故事,堪堪一个断层,故事的男女主角,也只能借着这个背景上演一出擦肩而过的悲喜。谁说这是一场不期然的际遇?墙内外的两个人,不知道修了多少世,在佛前求了几遭,才能在这三月天气里有着这样的一次停驻。可是,还是给他们错过了。
一直以为,“吹梦成今古”是人世间最残酷无情的距离,殊不知还有这转瞬间便溜出指缝的缘分。中国文人也许是最能生出忧郁爱情的人,因为哪怕柔情万丈,也逾不过那道心墙。距离不分长短,如果它一直存在的话,男子无法逾越的那道墙,就是他和女子之间永远的墙。他们是不是彼此宿命的姻缘?即便是,也是年久风化的羽毛,飘在空中哽咽着喉头,画不成圆满的圈。况且美丽的故事大都没有结局。我们的女子,一代一代的笑声在墙头枯萎,错过一生的厮守,将娇媚的红颜带入冬季里纷飞的暮雪。
有个女孩向我谈起她最近一次挫败:给他打电话,他却只能在电话线那头安慰。女孩说她不能倒在电话线怀里哭。
千百年过去了,这遗憾还在。</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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