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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27 1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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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strong> 灵与肉</strong></p><p><strong>我站在镜子前,盯视着我的面孔和身体,不禁惶惑起来.我不知道究竟盯视者是我,还是被盯视者是我.灵魂和肉体如此不同,一旦相遇,彼此都觉陌生.我的耳边响起帕斯卡尔的话语:肉体不可思议,灵魂更不可思议,最不可思议的是肉体居然能够和灵魂结合在一起.</strong></p><p><strong>人有一个肉体似乎是件尴尬事.那个丧子的母亲终于停止哭泣,端起饭碗,因为她饿了.那个含情脉脉的姑娘不得不离开情人一小会儿,她需要上厕所.那个哲学家刚才还在谈论面对苦难的神明般的宁静,现在却因为牙痛而呻吟不止.当我们的灵魂在天堂享受幸福或者在地狱体味悲剧时,肉体往往不合时宜地把它拉回到尘世.</strong></p><p><strong>马雅可夫斯基在列车里构思一首长诗,眼睛心不在焉地盯着对面的姑娘.那姑娘慌了.马雅可夫斯基赶紧声明:"我不是男人,我是穿裤子的云."为了避嫌,他必须否认肉体的存在.</strong></p><p><strong>我们一生中不得不花费许多精力来伺候肉体;喂它,洗它,替它穿衣服,给它铺床.博尔赫斯屈辱地写道:"我是他的老护士,他逼我为他洗脚."还有更屈辱的事:肉体会背叛灵魂.一个心灵美好的女人可能其貌不扬,一个灵魂高贵的男人可能终身残疾.荷马是瞎子,贝多芬是聋子,拜仑是跛子.而对一切人相同的是,不管我们如何精心调理,肉体仍然不可避免地要走向衰老和死亡,拖着不屈的灵魂同归于尽.</strong></p><p><strong>那么不要肉体如何呢?不,那更可怕,我们将不再能看风景,听音乐,呼吸新鲜空气,读书,散步,运动,宴饮,尤其是世上不再有男人和女人,不再有爱情这件无比美妙的事儿.原来灵魂的种种愉悦根本就离不开肉体,没有肉体的灵魂不过是幽灵,不复有任何生命的激情和欢乐,比死好不了多少.</strong></p><p><strong>所以,我套修改帕斯卡尔的话:肉体是奇妙的,灵魂更奇妙,最奇妙的是,肉体居然能和灵魂结合在一起.</strong></p><p><strong></strong></p><p><strong></strong></p><p><strong> 真与伪</strong></p><p><strong>我走在街上,一路朝熟人点头微笑;我举起酒杯,听着应酬话,用笑容答谢;我坐在一群妙语如珠的朋友中,自己也说俏皮话,赞赏或得意地大笑......</strong></p><p><strong>在所以这些时候,我心中会突然响起一个声音:"这个不是我!"于是,笑容冻结了.莫非笑是社会性的,真实的我永远悲苦,从来不笑?</strong></p><p><strong>多数的时候,我是独处的,我曾庆幸自己籍此避免了许多虚伪.可是当我关起门来写作时,我怎能担保已经把公众的趣味和我的虚荣心也关在了门外,因而这个正在些的人必定是真实的我呢?</strong></p><p><strong>"成为你自己!"----这句话如同一切道德格言一样知易行难.我甚至无法判断,我究竟是否已经成为了我自己.角色在何处结束,真实的我在何处开始,这界限是模糊的.有些角色仅是服饰,有些角色却已经和我们的躯体生长在一起,如果把它们层层剥去,其结果比剥葱头好不了多少.</strong></p><p><strong>演员尚有卸装的时候,我们却生生死死都离不开社会的舞台.在他人目光的注视下,甚至隐居和自杀都可以是在扮演一种角色.也许,只有当我们扮演某个角色露出破绽时,我们才得以一窥自己的真实面目.</strong></p><p><strong>卢梭说:"大自然塑造了我,然后把模子打碎了."这话听起来自负,其实适用于每个人.可惜的是,多数人忍受不了这个失去模子的自己,于是又用公共的模子把自己重新塑造一遍,结果彼此变得如此相似.</strong></p><p><strong>我知道一个人不可能也不应该脱离社会而生活.然而,有必要节省社会的交往.我不妨和他人交谈,但要更多地直接向上帝和自己说话.我无法一劳永逸地成为真实的自己,但是,倘若我的生活充满着仅仅属于我的不可言说的特殊事物,我也就在过一种非常真实的生活了.</strong></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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